青瀅回家之後，意外地發現羅以勳竟然在家。

他看著她黑乎乎的校服，眉頭一皺，“怎麽搞得？”

“摔了一跤。”

“人沒事？”

“沒事。”

“年姐。”羅以勳指指青瀅，“幫她換衣服。”

“我明天還要穿一天。”青瀅說。

年姐笑道：“小姐放心，我會幫您烘幹的。”

青瀅這才點點頭，隨她去洗澡換衣服。

等她出來的時候，換上了運動短褲，上身只穿了一個小背心。

房子裏開著中央空調，一點都不冷，可羅以勳見了還是皺眉。

“小心感冒。”

“知道。”她不耐煩地應付了一句，走過去從他背後壓到他身上，摟住他的脖子，幾乎把自己的重量全都壓到他身上去。

羅以勳寵溺地一笑：“怎麽這麽輕，再來。”

她故意跳了一下再撲到他的身上，可對他來說還是沒什麽壓力。

他放下手中的文件，站起身將她抱了起來。

“太輕了。”他掂了掂手中的姑娘，“你有九十斤麽？”

“剛好九十。”

“你念書太辛苦，回頭讓年姐多做點大菜，給你好好補補。”

“羅以勳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怎麽變得這麽嘮叨……”

他楞了一下，忽然笑了起來。

可不是麽，他怎麽變得像個更年期婦女一樣，還真把自己當家長了。

他放下她，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，“好心沒好報。”

青瀅咯咯地笑，可是不知怎的，繼父的面孔突然浮現在她面前。

她感到一陣惡心。

繼父的出現好像是在提醒她，現在的所有美好時光，都是她偷來的。

她本應是生活在社會底層，一個為了溫飽苦苦掙紮的少女。

父母尚在茍且，她卻在這裏享受著溫暖和幸福。

青瀅忽然感到非常不安。

“怎麽了？”察覺到她的表情不對，羅以勳關心地問。

“我突然有了靈感……”青瀅看著他說：“幫我拍幾張照片，好不好？”

只是幾張照片而已，羅以勳點頭，“怎麽突然想照相？”

“就當紀念一下我最後的學生時代吧。還有我的新小說，需要取材。”青瀅笑了笑，回房間拿出一件大披肩，還有一頂火紅色的帽子，斜扣在披散著的長發上。

介於少女和女人之間的青瀅，有一種不自覺的性感，讓羅以勳不自覺地迷戀。

她對著鏡頭擺出不同的姿勢，口中說著誘人的情話。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天真，讓人想起《洛麗塔》和《情人》，令人欲罷不能。

青瀅微微仰起了頭，將披肩交叉，眼神天真卻魅惑。

“你從沒有真正愛過我。”

青瀅的語氣是篤定的。因為她心中有著強烈的自卑。她並不是非常美麗，羅以勳卻是英俊瀟灑。她是個窮姑娘，他卻家財萬貫。是她先追求他。

“我的生命是殘缺的。文字滿足了我的欲望，卻又將我帶向另外一個深淵！”

她換了一個姿勢，露出一大片肌膚。不夠白皙，卻很年輕。

“我不需要太多的欣賞者，我只需要自我了解。再加上一個我深愛的人，這樣就夠了。”

她微瞇著的眼中流露出憂傷。

“我很容易滿足，但同時也很貪心地想得到全世界。”

她吸了吸鼻子，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哭腔：“怎麽辦，我愛你。”

那一瞬間，她仿佛又成了一個純真的孩子。

從拍攝開始到結束，羅以勳都沒有多說一句話。

青瀅對著相機查看照片時，笑著說：“很好，我很滿意。”

羅以勳這才問她：“剛才你說的那些話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
青瀅眼神一閃，敷衍道：“哦，沒什麽，只是我新小說的臺詞而已。當時想到，就隨口說出來了。”

羅以勳似乎有點遺憾，“那你的新小說，一定是一個悲傷的故事。”

“或許吧。”青瀅苦澀地輕笑一聲，忽然伸手去拉低他的頭。

她是個瘋子，她知道的。

第二天的考試結束的比較早，看還有時間，青瀅就給羅燕萍打電話，讓她來學校一趟，辦理退學。

羅燕萍剛開始還不願意來，後來青瀅提到繼父向她要錢的事情，她才答應過來。

她們先去了主任辦公室，年級主任聽說了她要退學的消息之後十分驚訝，立即把她的班主任叫了過來。

“你們老師知道這件事麽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年級主任看向羅燕萍，“家長，退學可不是小事，孩子還小，你做家長的怎麽也跟著胡鬧？”

班主任很快就趕了過來，肥胖的身軀顫動著，顯然極其驚訝，“是休學，還是退學？如果只是休學，那也可以，你出了車禍，休息一段時間也好，明年再……”

“是退學。”青瀅堅定地說：“我不想上學了。”

“你這個孩子，是不是車禍撞壞了腦袋？”班主任氣急敗壞地說：“你成績又不差，好好努力一把能考上重點大學也說不定！你要是退學，那我的一本完成量不就少了一個？”

班主任一著急，說了大實話。

每個班級能考上幾個一本，和班主任的獎金是直接掛鉤的。

青瀅笑了笑，現在她是一點都不怕班主任了，“高中又不是義務教育，我父母都同意了，老師就別多說了，我們辦手續吧。”

班主任氣呼呼地說不行，拉過羅燕萍勸了半個多小時，羅燕萍都有點松動了。

青瀅看了就冷笑著說：“錢呢？你們還想給我錢供我讀書，還是希望我拿錢給你？”

羅燕萍一聽她這麽說，立即就堅定起來，“老師，你們就別浪費口舌了，我們要退學。”

班主任和年級主任見她們勸不過這對母女，只好去找校長說明了情況，再去相關部門辦理了退學手續。

“你這孩子，好不容易考上的重點高中，將來會後悔的。”

臨走時，年級主任這樣說。

青瀅嗤笑一聲，沒搭理她。

從學校出來，羅燕萍迫不及待地問她，“你能給我們錢？”

“不是你們，是你。”青瀅說：“以後我就有時間寫小說了。只要結稿費，我都會給你一部分。我結算稿費的□□還是你的。”

羅燕萍聽了有些失望，“你那點稿費，才值幾個錢。那個……那個男人呢？”

“人家供我吃供我住你還嫌不夠麽？”青瀅氣憤地說：“那我的稿費全都給你，行了吧？”

羅燕萍想起她男人和她說過的那些話，青瀅現在的確是沒有贍養的義務，他們要不了多少錢，等再過一年就好了。

她只好點點頭。

兩人在校門口分道揚鑣。

青瀅給羅以勳打了個電話，問他能不能現在來學校一趟。

“又提前放學了？”

“不是，我辦理了退學，手續已經辦好了，就是還有很多東西在教室裏，你能不能來幫我拿一下。”

“你在傳達室坐一下，等我二十分鐘，最晚半個小時。”

“好。”

羅以勳來的時候，天空中又飄起了小雪。

她跟保安大叔說明了情況，保安又給班主任打了電話確認，這才放他們進來。

羅以勳隨手丟給保安一盒煙，保安接了過去，眉開眼笑。

本來考完試，大家就沒什麽心情晚自習。

青瀅退學的消息傳開之後，整個班級都炸開了鍋。

在一片議論紛紛中，她這個女主角閃亮登場，還帶來一個帥得不像話的年輕男人。

教室裏瞬間安靜下來。

青瀅一句話也不說，直接去自己的座位上收拾東西。

抽屜裏的書，她勉強地塞進了書包裏。地上還有一個大的塑料箱子，椅子上還有一個掛著生活用品的袋子。

青瀅挪開椅子，將箱子用腳踢到羅以勳腳邊。箱子自帶輪子，準確地滑了過去。

她自己背起沈重的書包，拿起布袋子。

見她這就要走了，蘇蕓蕓連忙抓住機會問她：“青瀅，你要退學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個男人好帥，是誰啊？你家親戚麽？”

青瀅看著她的大臉盤，笑著說了一句，“我的男人。”

說完也不顧蘇蕓蕓作何反應，轉身就走。

羅以勳提起那個裝滿了試卷的箱子，好像拎著一只小雞一樣輕松。

教室裏瞬間炸開了鍋。

陳鐸宇追了出來，叫住了她。

“青瀅！”

青瀅回過身，平靜地看著他。

“你早知道的。”她要離開這裏的事情。

陳鐸宇點點頭，年輕的臉上露出悲傷的神色，“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反悔。”

“不會了。”青瀅內心忽然泛起一陣憐憫，不知是對陳鐸宇，還是對自己。

她張開雙臂，抱了陳鐸宇一下。

陳鐸宇呆若木雞。

“我應該說，讓你忘了我，可我不想。你要記得我，永遠記得我，直到我先忘記你為止。”

青瀅說完，快步走到羅以勳身邊，兩個人一起離開。

陳鐸宇看著他們的背影，似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。

他沒有錯，可是他也沒有把握說青瀅就是錯了。

每個人的人生軌跡不同，如此而已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中二病不會好轉_(:з」∠)_

大家不要學青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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